归恩记_(965) 寒号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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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65) 寒号 (第3/4页)

很可能就是今后这些老街坊主顾里头,会增出一群赊账的……

    店主在犹豫,刚才那起哄的食客却无法犹豫,他此时已经默然起身,将食银放在储置酒水净盘的柜台上,微躬着身轻手轻脚地出去了。他刚才戏谑那卖唱姑娘,要她也喊自己一声“好人老爷”,此时却是不敢了,而且也陪坐不下去了。

    这一声“好人老爷”竟然值一片金叶子,真是太可怕了!有钱人都是混蛋,爷我比不起,也不想干受眼气了。

    店主借着拾掇柜台上铜钱的机会,也从桌边撤走,返回柜台内继续擦盘子去了。

    王炽这边的桌上,又恢复了两个人对坐。

    整个馄饨馆内也清静了,走得只剩一个食客。

    这人是个与阮洛年纪相仿的男子,不过他虽然没走。看起来却比之前那个蓬头樵夫更为沉默。但是,这个年轻人的沉默并不类同于那个身家穷苦、身份卑微的砍柴人,而比较像是习惯了无视身边的一切。所以同样的,也容易被身边的一切所忽略。店内有没有他。与桌旁多没多一把椅子的影响力也差不了几分。

    尽管那卖唱姑娘看起来不太能分辨阮洛拿出的那枚金叶子的兑银价值,但她至少能感觉到这金灿得发亮的一片叶子绝非凡品,她不由得也是怔住。

    阮洛的视线在卖唱姑娘脸庞上停留片刻,而与他对坐的王炽却是将目光掠向站得离卖唱姑娘倒后两步的抚琴老者,金叶子一出手,馄饨馆内,几乎所有人都或明或隐的流露出讶异神情,唯独这看起来吃了不少苦的抚琴老者。却像是根本无动于衷,生活在急需银两接济却又不羡金银在前的古怪世界里。

    难道如眼前所见,他或许真的是个瞎子?

    如果他是个瞎子,那么就自然可以证明,他为卖唱姑娘抚琴的节奏为什么会显得那么破碎难凝了。

    但……倘若这个老者真的是个瞎子,那便又能说明,他绝对是一个身怀超凡武艺的瞎子。

    在一开始抚琴老者从脚步声中稍有流露出武道内修的痕迹时,王炽就一直没有松缓对此人的观察。抚琴老者在走进这家馄饨馆时,那卖唱姑娘并没有提示引路,可他却可以走得很稳。还知道站去他现在所在的一个不会影响顾客从任何角度进出店内外的位置。

    这种举止,对于一个眼不能视的老者来说,可不是仅靠个人修养好便能做到的。

    当王炽的目光从那个疑似瞎子的抚琴老者身上挪开时。被阮洛放出一片金叶子而惊诧到一时间忘了言语的卖唱姑娘也已经回过神来。然而在她眼中,不可思议、并也有些难以置信的神情依然存在,接下来她说的话也表达了她的这种态度。

    “以京都口音唱川西的小乡曲,对于小女子而言,并不是太难的事,反观公子竟肯以如此贵重物品赠赏,小女子受之有愧,如此拙技小曲,也值不起这个价。即便小女子得了公子的恩惠。却因此存了愧意在心,恐怕今后也夜难安寐。还请公子收回。”

    贫苦家女儿,脚走四方千里。受尽多少白眼菲讽的洗礼,至如今还能有这样不贪不嗔的清傲气,虽然可贵,但在现实面前强撑,未免也是对自己残酷了些。有着这样的性格,对于一个单薄女子而言,不知是福是祸?

    有的人不贪,是因为摆在眼前的利益在他们的计算程式里太小了。若是利诱之物达到一定份量,贪与廉里头保持中立者,又有多少新人会栽入利益的漩涡?

    而眼前的情况,就以京都居民作例,一片金叶子的价值,可以供帝京一个三口小家户一年的租房与购买口粮的消耗,可以是脚下这家馄饨馆两个月的纯利收入。

    一个寻常走街串巷唱曲女辛苦一年,也未必能挣这么多。关键是,若能一次性收获这么多财富,也许凭此置办个小家业,机会拿捏得好,日子一下就能走上稳定路轨,便再也不用做这样低贱的卖唱活计了。

    这片漂亮的叶子,对于卖唱女而言,不仅是价值不菲,而且还极有可能成为帮助她获得一次翻身机会的有力筹码。

    但她面对这片叶子,居然还能守住一份劳与得互趋平等的信念。

    有一丝亮色自阮洛眼角滑过,面对卖唱姑娘的婉言推拒,他心里早有应对的话。不过,他会早有准备,倒不是因为他怜悯于此女子身世的孤冷漂泊,而是他有理由与王炽一同仔细听听川西那边的情况。

    “我虽然久居京都锦盛之地,耳旁却时常听说川西边陲之苦难,不知其地究竟如何。”阮洛望着那姑娘,徐徐开口说道,“现在有这个际遇,能听一听姑娘从千里之外带来的声音,若不是虚情作调,在我看来,就值得此价。”

    现在阮洛的意思已经与王炽走到一起了,那就是要这卖唱姑娘唱出真曲。至于曲风雅不雅,唱调妙不妙。反而变成了轻的东西。但最后还剩一个问题,令这卖唱姑娘在向阮洛报以感激地微笑后,微微侧过脸看向了王炽。欠身以礼,轻声相询:“不知……”

    她照例又准备喊“好人老爷”了。王炽突然抬手,将她话意打住,又看了阮洛一眼,微笑说道:“如何不能,京话甚妙。”

    “爷爷,”见王炽答应得干脆,阮洛抛金叶子抛得洒脱,这卖唱姑娘似乎也受了些影响。不再拘谨忸怩什么,向身后一偏头,招呼上了那抱着一把三弦胡琴的老者,“孙女今天要唱一曲‘山岗风’。”

    川西山连山,川南则丽水多些,此山此水养此曲风,川西唱得最多的,自然是与山有关的律调。

    也许是因为特别的环境所造就,传递在重峦叠嶂之间的歌声,便惯常不以柔润宛转为特点。而更考验和锻炼嗓音里对情感的那种最原始的浸透力。

    搭配这样歌声的乐律,亦有此风味。

    毛糙干枯如柴的琴梆子上,如果不是铮着三根光洁笔直的细弦。真的很难让人将其与能给人带来清朗感受的乐器联系到一起。而如果不是如此近距离听老人枯指滑过冷弦发出的第一声响,恐怕也很难有人会认为,这把“干柴”不但是乐器,还是三弦当中品质上乘的作品。

    “山岗风”的伴奏在弦音上表现得依然有些稀稀落落,老人的手指只在歌声唱到一个音节转折时,会点拨两下,但却能让这有些干瘪的曲风变得丰满一些。

    姑娘的嗓音依然清脆,“山岗风”的曲调也毫无悲戚之声,反而配着词来听。颇有种大山深处有人家,风惊树鸟影成群的自然风味。

    当“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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