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体里的神秘来电 (第1/1页)

    讲一个至今都不太确定是否真实发生的事情。

    那个夏天异常炎热，暑假的某个夜晚，大人们在楼上邻居家打麻将，我用完了当天看电视的时间配额，正在翻看一本《世界未解之谜》。那个时候好像小孩手里都有这样的书，记载着什么野人，飞碟与百慕大，看得人脊背发凉。

    一个人的客厅，头顶旋转的吊扇，百叶窗外夜色深沉，楼上隐隐约约传来胡牌后的喧闹，若远若近。

    电话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我家的电话安放在客厅靠窗的角落，对于九十年代初刚装起的一批电话，小孩子对于电话接听都是一项非常庄重的任务，大人不在家的时候，还要负责接听，记录和转达。

    我扔下手里的书，赶紧跑过去拿起听筒。

    电话那头没有传来熟悉或者陌生的叔叔阿姨的声音，而是一阵电子的杂音，伴随着一个声音，甚至分不清男女，在说着些莫名其妙的话。说是说话，又仿佛是在读一个个独立的文字，内容更是混杂不堪，以至于根本记不住究竟说了些什么。

    我大声的喂喂，说听不清，问你是谁，但对方并不受打扰，继续含糊的在电子的杂音中播报。

    我早已记不得当时电话的内容，但现在回想起来，那种音调和杂音，不像是电话，更像是在收听某个没有调整好频率的电台，虽然这有点荒唐。也许仔细去分辨也许就能捕获一些关键的语句，即便当时不懂，只要记得，现在也有个线索，可以用现在的知识和见识去解读解密。

    但那个时候的小孩一般都是被教育得过于敏感，第一反应这就是坏人的电话，肯定是要探听什么家庭信息，或者诱拐儿童。我赶紧把电话挂断，心砰砰跳。

    屋里不敢再待，更何况那本未解之谜里记载的野人和飞碟，也仿佛要从黑暗中跳出来一般。

    我赶紧出门上楼去汇报，我基本上已经不敢在房间一个人待下去了。

    但可想而知的，听完我的汇报，大人们觉得莫名其妙，要么觉得我没听清楚，要么觉得我是小题大做。好在那个时候我还算是个成绩中上规规矩矩的孩子，没人怀疑我调皮和胡编乱造，因此询问了两句，就继续打麻将。

    但在听我说到因为害怕不敢回去睡觉，希望在旁边沙发上躺着睡的时候，大人们立刻失去了耐心，几乎是一边骂一边威胁着将我赶下了楼。

    我知道牌局肯定会持续到深夜，带着进退两难的双重恐惧，最终还是选择回到楼下。当然小孩子总是会熬不到深夜而睡去，大人回家看到沙发上熟睡的孩童，更是会觉得孩子小题大做，过于娇气。

    站在现在的视野去回想，在清晰稳当的成人世界里，哪里有那些不确定的神秘。但往往忽略了身在其中的孩童，却尚没有这样的底气。我近年来听到的说法是小孩子的头盖骨尚未发育成熟而完全闭合，因此容易被一些东西所感所惑。我不确定这些东西是什么，但显然成人的世界是确定的，哪怕确定得有些枯燥，却足够安稳。

    而回到那个夏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接到了那通神秘的电话，我忽然对于电话的线路产生了兴趣。出门的时候我会留意，这条线路穿过我家墙壁和邻居家破墙而出的电话线路一起，顺着楼梯间暴露的线网，到了楼下，绕上了门口的一根电线杆，然后顺着街道，沿途零星的汇入其他楼房门洞里吐出的线路(现在想想，通过那些能够接入电话的线路，基本可以判定小镇里各家的经济状况)，一路过去，我就到了学校。

    我在周末的时候，一个人顺着排线，来到过小镇的边缘，也就是镇子所沿袭的河流的分叉的口。线路在这里有了一个大的跨度，一跃上了更高的电线塔，顺着河道向上游延展，去到遥远的县城。

    这基本就是一个小孩子探索的尽头了。我应该是有些失望。但回想起来，我那个时候不会是想通过电话的连线找到那通神秘来电的位置吧？简直荒唐。

    但在孩子的世界里，我却并非一无所获。我后来竟然找到了当时认为合理的解释。我在对小镇的电话网络进行长时间(可能持续了一月？)的排查后，终于发现了看似规矩的电话线路网络一条不规矩的隐线。

    我几乎就忽略了它，因为这条单独的电话线的布线是如此的隐秘，偷偷的从一个平房的屋檐下，从主流的排线里分叉出来，穿行于一排低矮的瓦房间，混迹在错综复杂的电线里来到河边，又和跨过河流的高架电线一起，到了对岸的一座铁塔上。目不能及，我又利用一个周末，渡河去追踪，站在河对岸的铁塔下仔细寻觅，那条偷渡的电话线果然一过河就和输电线分开，顺着铁塔爬了下来，一头扎进了基座中间一个铁箱子一样的东西里，那个铁箱子里面仿佛还装有风扇，透过上面黑黑的孔洞传来内部嗡嗡的响动。

    隔着防护铁网，我用孩子的直觉(或者对世界事件之间联系的理解)，无比的相信这条电线在那个铁盒子里面，钻进了地下，钻进了山体里。

    而我虽然没有说明，但隐约之中，我是确信我在那个夜晚接听到的神秘电话，正是从这条线路传输出来。我对自己的猜想感到毛骨悚然，莫非这山体里有空间？又是什么人，被困在(或者呆在)里面，在深夜里向外界拨打着含糊嘟哝的电话？